二哥不是天生的聋哑人。
二哥小时候是会说话的,三姐说二哥总是把马驴说成马迷,吃饭说成七饭。
听娘说,那天舅妈来了。娘和舅妈包饺子,一周多的二哥在旁边捣乱。抱着娘的大腿不让娘干活,娘就说我三姐,去,带着他去牛棚里找你爹,我家兄弟姐妹七个,三个姐姐大,依次是大哥,二哥,三哥,最小的是我。
那时候还是在生产队。爹是给生产队喂牲口的。三姐抱着二哥就去了牛棚。牛棚离我家不太远,到了那,爹在筛麦糠喂牛。二哥可能是饿了,老是哭闹。三姐就抱着他趴在水缸沿上,看缸里他自己的人影,水缸是给牛饮水的,有多半缸水。里面还漂着许多麦糠。二哥很高兴,伸手就抓水缸里她自己的人影,够不着,他一直往前伸,三姐那时侯也不过八,九岁,人又瘦小,一把没拽住,二哥就掉进去了。
等三姐把爹喊来,把二哥捞上来。二哥已经被水呛昏了,那时..侯也.医院,好半天才把二哥抢救过来。就是从那时候起,二哥就不会说话了。
二哥虽然不会说话,但他非常聪明。和我们交流一点也不费劲儿。也只有我们懂他自创的手语,比如,说到爹是一个喝酒的姿势,娘是梳头,大哥是抽烟,我是写字,,,,,每个人他都能准确地表达出来,饺子,是捏饺子的动作,面条是切的动作,反正他什么都知道。
二哥很疼我和三哥,虽然他不会说话,但他知道他是大的,是哥哥。比如我们在外面受了欺负,二哥就会挺身而出。二哥力气大,他不会打小孩儿,他把孩子举过头顶。晃上十几秒,一阵乌里哇拉,他们就吓坏了,小伙伴们都因为我们有个哑巴二哥,都不敢招惹我俩。
为了养家糊口,爹和大哥学了炸油条的手艺,每天四点二哥就起来。拉风箱,由于用的是煤,再加上油烟,屋里很呛,长年累月的熏呛,二哥得了胸膜炎,做完手术后,二哥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,但他还是爱去地里干活,后来,大哥结婚成了家,自己单过,三哥也结了婚,爹也走了,就剩下二哥和娘一起过,二哥什么饭都会做。他把娘照顾的很好,虽然不会说话,但买菜买米他都做的很好。
娘活了八十六岁,走的时候,久久不愿闭上眼晴,我知道她放心不下二哥,我们对她说,我们会照顾好二哥的,娘才放心地走了,娘走了,二哥哭得很伤心,在我的印象中二哥从来没哭过,那一次,二哥也许把他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,娘走后我们想轮流养着二哥,可他谁家也不去,即使去了,呆不上两天就不呆了,比划着要回家。要是我们不愿意,他就要自己走。说也奇怪,自从娘走之后,二哥也不做饭了,天天吃方便面。这样下去,身体能受得了吗,我们就商量,要不送他去敬老院,说实话,我们也不想送,可他谁家也不住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把二哥送去了敬老院,可是他也不在那呆,院长几次打电话来,说二哥老翻墙,都被人拽下来了,我们每次去看他,他都要闹着要回来。没办法,住了半年多,我们又把二哥接了回来。
二哥回家没多长时间,就病了,由于中风,二哥半边身子都不会动了,在二哥生病期间,一直是大哥大嫂照顾他,记得最后一次见二哥,他已经瘦得他不成样子,牙也快掉没了,二哥才五十四岁,二哥从生病到去世,不到一年,二哥走了,带着他默默无语,无尽操劳的一生走了。
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二哥时,给他拍的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