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柳树下的那双泪眼
文/王昌元编辑/磐石
去年年底，作为镇招商领导小组组长的我正为完不成招商引资任务发愁时，县招商办给我打来“有一位老板点名要到你镇投资千万元建一个大型面粉厂。”
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，我急忙约见投资老板。老板年轻英俊，白里透红的清秀面孔，像涂了油彩似地闪闪发光。李老板开门见山：“在你这里投资，主要是奉父命报恩的。”“报恩?”我莫名其妙，如坠云雾之中。“难道你忘了十多年前卖烟叶的李老汉?那是我父亲。”老板用手比划着。
回忆像闪电一样掠过我的心灵。那是年冬季，我当时任丹城乡武装部部长。那年烟叶市场行情看好，各家烟站纷纷竞争收购，与丹城相邻的河南省永城县烟价提得高高的，每市斤中等烟要高出丹城烟站2元以上，烟农们纷纷把烟叶拉到永城烟站出售。而烟叶不在本乡烟站出售，每市斤乡财政就少收入五角钱的税收。于是乡党委召开紧急会议，研究了三条意见：一、成立六个小分队，在全乡六个路口进行堵截，不准烟叶出境销售。二、凡发现出境销售的，一律没收烟叶和运输工具。三、查堵的烟叶卖后得款的50%返给小分队作费用。
我带的小分队在与河南永城交界的一个主要路口守候。当天晚上，夜如一个黑色的罩子，罩在人的头上，是那么深重和狰狞。凌晨二点多，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，隐藏在庄稼地里的小分队员迅速包围过去。在几道手电筒光柱的照射下。我看清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，用毛驴拉着一架车金灿灿的烟叶。一个小分队员上去就夺汉子手中的毛驴缰绳，汉子吓呆了，死死拽住缰绳不松手。小分队员抬手要打，被我厉声制止住。一个队员指指我对汉子说：“你有什么话去给王部长谈吧。”随后，几个人一拥而上从汉子手上把缰绳夺走，毛驴车被赶到一边。这时，卖烟汉子突然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，猛跑到我跟前一下跪下：“王部长，你行行好，救救我的儿子吧。我儿子医院住院，做手术急用钱啊。”此时，在手电光下，我看见汉子那灰色的、怔怔发呆的眼睛，像充盈的湖水似的，慢慢地波动着，一股股泪水汩汩地在面颊上流淌。霎时，我觉得汉子的泪眼似曾相识。五年前，我刚参加工作时，一周岁的儿子患上化脓性胸膜炎，医院住院急需用钱，老父亲回家借钱，借了一整天，只有一家亲戚愿借三百元，还得拿我家的唯一的一头猪作抵押。老父亲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放声痛哭，那泪眼和今夜卖烟的汉子的泪眼何等相似啊！我把老汉拉起。老汉告诉我他姓李，家离这里10多里，是河南省永城县人，儿子住院需要钱。他跑到丹城徐楼村的妹_妹家借钱，妹妹家没有钱，就把七亩地烤好的一千多斤中上等烟叶让他拉到永城去卖，卖了钱好给儿子做手术。
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，同情心终于占了上风，我把老汉的毛驴车要回，挥手放行。然后回头对小分队成员们说：“这件事回去不要讲，中午我请客。”
正当我浮想联翩的时候，李老板打断我的思绪：“那次患脑积水的就是我，多亏了那车烟叶钱治好我的病。从那时起我家就把你当作恩人，我和老父亲从办小型面粉厂起家，经十多年打拼，现已拥有三个大型面粉厂近亿元的资产，为了报恩，我和父亲决定在你镇投资两千万元建一个设备一流的面粉厂。”
我紧紧握住李老板的手：“错位了，真正报恩的应该是我，是你父亲的眼泪，才使我没有失掉良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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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昌元，男，年出生,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涡阳县作家协会主席。已在各类报刊、电台等媒体发表散文、小说等六百余篇。